Die Schwierige Zeit,行經幽谷


 Die    Schwierige Zeit,行經幽谷










當你在看這篇文的時候我已經回到家了。前些日子開刀住院,沒錯,這次換成是我被推進手術室。本想不提的,因為我並不想再寫關於病痛之類的事,只是在過去這幾周,我確實經歷過病痛,有種行經幽谷之感。若要強說自己很好,那就是說謊,也就假了,我不喜歡這樣做。



老實說,事情本身發生的很迅速又突然,完全由不得自己,也沒有太多時間能考慮或是猶豫,因為病痛的確很折騰我。八月下旬的某一天,我突然無法排尿,是真正的完全無法排尿。在過去四個月裡,似乎每個月總有某一天,我會有排尿困難的現象,但之後這狀況會自動緩解,然後逐漸趨向正常。心裡雖有疑慮,但我並沒有求診,也許是因為我真的不太想老往醫院跑吧。但這一次真的沒辦法,因為我感覺整個骨盆腔快爆開了,非常不舒服。



我先去找家醫報到,她用超音波一看,說我的子宮異常腫大,壓迫到膀胱,甚至讓這兩個器官的位置都改變了。醫生開出轉診單,要我馬上去醫院。到了醫院,找到泌尿科,醫生又用超音波檢查,說我的腎臟還好,但子宮裡有東西,總之先導尿再說,醫生替我插入導尿管,立刻導出一公升多的尿液。本來以為只是導尿就好,我重申我的狀況,但醫生完全不聽我說,她要我就這樣插著導尿管,拖著落落長的尿管與尿袋,叫我馬上去找婦產科醫生檢查。




 




臨時緊急的找到婦產內科醫生,又是陰道超音波檢查,說我的子宮裡長多了多顆肌瘤,而且太大,也是同樣的結論,過大的子宮壓迫到膀胱與尿道,導致排尿困難,這必須透過外科手術切除子宮。她說肌瘤通常是良性,但不敢保證我的肌瘤是否也是良性,要我儘快找婦產外科醫生開刀。



老德跟我回到家後,他立刻開始打電話找醫院。最快的一個外科約診是兩周以後,還只是約診談話,不是手術日期。我簡直快崩潰了,難道我得這樣被插著導尿管,拖著尿袋過日子?我明明已經能夠自己排尿了,這完全沒道理啊!再說,那落落長的尿管可以環繞我身上好幾圈,這要讓我怎樣過日子啊?我是說我連衣服都沒辦法穿,而且這讓我怎樣去做家事或是出門買菜?更別說是照顧另一個病人!



被插著導尿管的我感覺很痛苦,生理與心理上都是。事實上在幾個小時之候,我又折回去找泌尿科醫生,要求她拔除我的導尿管,因為我覺得疼痛,而且如果我的尿液是從尿道出來,而不是通過導尿管,那我幹嘛還需要插導尿管呢?那醫生保持同樣跋扈的態度,還改口說我這導尿管我得插上兩周,她完全不理我的主訴,就給我轉身走了,因為她趕著下班。




 




我既生氣又抓狂,回家立刻上網google,你不幫我拔除導尿管,那我自己來總可以吧,我真的很憤怒。網路上什麼資訊都有,但冷靜下來思考,我其實也很害怕,萬一我自己拔除導尿管,結果又突然不能排尿的可能性是存在的,那到時我該怎麼辦?我又上網繼續搜索自我導尿的德文資訊,列印下來,打算隔天跟我的家醫談,我不要這樣插著導尿管度日,也許我可以自己在家緊急導尿,那麼我將會需要的用品。



隔天在家醫那裏,我說出我的想法,其實我已經崩潰了,因為我覺得心裡的壓力已經到了臨界點。過去那大半年,已經發生那麼多的事情,老德的癌症或是老狗的死亡,如今連我也站在未知的良性或惡性的邊緣點上。內心裡真正的聲音是,「其實都無所謂了」,我跟醫生說,我覺得我恐怕撐不到幾周後的手術就會想自殺了,我是說真的。我完全看不出來有誰能強迫我插這毫無道理的導尿管過日子,我又不是臥床病人,而且我真的自己能排尿。



家醫撥了電話又問了另一個泌尿科醫生,然後又繼續打了電話想幫我爭取到最快的外科醫生門診。我的家醫說,我的導尿管絕對不能拔除,因為怕我的腎臟會因尿液回流等可能因素受損,但是她幫我約到最快的婦產外科門診,就是當日下午,要我先趕緊去找那醫生報到。




 




幾個小時候我又坐在另一個診間,外科醫生仔細用超音波再度檢查,他說我的子宮不可能保住,一定要切除,就連雙邊輸卵管都得切除,避免日後癌變。但至於切除的組織是否是良性或惡性,那還是得做過病理化驗後才能真正確定。畢竟不到一年之間,這些肌瘤也長得太快,他不相信過去幾個月裡,我怎麼可能都沒感覺?



我確實沒有特別的疼痛或是大量出血的狀況,而且生理期堪稱正常,這讓我怎麼也沒聯想到我的子宮會有什麼問題,我以為我排尿不正常的現象是因為膀胱的問題,或者是其他賀爾蒙或內分泌之類的,但我真的從沒想到會是子宮出狀況。我說,

「我有選擇機會嗎?」我心裡仍然希望不必動手術,畢竟對於拿掉子宮和輸卵管這樣的決定還是叫人猶豫。

醫生回答很簡單,「沒有」。


他看看桌上行事曆,說下周一可以幫我開刀,就是幾天後。於是我再沒有猶豫,既然是必須開的刀,那就開吧。醫生也替我拔除導尿管,但叮嚀我說,如果我又不能排尿,立刻回來找他,隔壁就有泌尿科。於是我接著開始進行開刀前所需要的抽血檢查等事項,還有文件填寫,幾天後我就住院報到了。




 




手術前那幾天,我的身體狀況並不好,每小時的頻尿加上劇烈疼痛,讓我連吃喝都不太敢,明知我得多喝水,但排尿本身已經變成是巨大的折磨。當時我在想些什麼?如果你問我是否在想生死之事?我會說不是,就是整個覺得無所謂了,甚至連難過也談不上。有種自棄的感覺,就像是已經走衰運很久了,好像也習慣了的那種無奈吧。沒有太多感覺,也懶得多想,就只求解脫吧,但會掛念的是老德跟剛養的小狗,杯子蛋糕。我不知道,正在接受化療的老德能否搞定這隻精力旺盛的小狗?還有他的三餐飲食怎麼辦?也怕老是喜歡走在人腳邊的小狗會絆到老德,總之心裡萬般糾葛。但這刀拖不得,是早晚都要開的刀。我不知道,但不行也得行,有些時候,就是不行也得行,因為沒有別人能幫你。



住家附近有個小祈禱室,裡頭供著聖母瑪利亞的雕像,友人跟我說,去那裏點根蠟燭祈禱吧,我去了。走進小小的祈禱室裡,突然間眼淚就流個不停,內心裡那許多憤怒和委屈似乎都跟著淚水流出來了,瞬間感到平靜與無懼。我用德文祈禱著,這讓我覺得有所依托。



然後就是住院跟開刀,手術後的兩天是痛不欲生,點滴日夜都在打,抗生素和止痛藥和其他藥物。只是藥物有副作用,讓我噁心嘔吐外加腹瀉,連白麵包才剛吃進嘴裡就吐出來了。那時會想,萬一以後還得面對化療,那我該怎麼辦?




 




接著每日好幾次的藥劑膀胱沖洗,因為我的膀胱炎太嚴重,嚴重到已經被麻醉的我都躺在手術台上了,而醫生一開始還不敢開刀。最辛苦的兩天過了,接下來的幾天也就逐漸恢復許多,雖說傷口仍然疼痛,但比起過去那幾周,簡直都不算什麼了。最重要的是,切除的組織病理檢驗是良性的,我告訴醫生,這檢驗報告讓我比中樂透還高興,我是說真的。內心的大石總算落下,也能安心出院了。



行筆至此,內心除了感恩還是感恩,冥冥中都自有注定與安排吧,而我是真的感謝瑪麗亞。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,像是一種領悟與豁達之感,雖然說內心裡總還有種深沉的悲傷,我說不上來,但我知道,接下來的人生路,我會更珍惜更用心的好好走,絕不輕言放棄。人生很短,稍縱即逝,好好珍惜自己與身邊的人,人生說到底,都是一個數,不是無限的。



留言

老劉寫道…
好療癒的畫面
陶醉不已

平安喜樂
老劉寫道…
應該能夠理解
按下快門一剎
愉悅的心情